这时候,一个白发的老贫农站起来手指着他说:“老弟啊,你忘本啦!”
树老根多,人老话多,莫嫌老汉说话啰嗦。
你钱大气粗腰杆壮,又有骡马又有羊,
入社好像吃了亏,穷人沾了你的光。
手拍胸膛想一想,难道人心喂了狼?”
……
这段内容他有印象,是他们那一代人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。
郑落梅背得铿锵有力,慷慨激昂。
背了一会,仰头冲着天,张开嘴,喝了两口雨水,笑两声,又重新开始背。
凌国志傻傻的站着,他站的位置在亭子边缘,身后一个避雨的人见他衣服都被打湿了,就问了一声:
“哥们儿你认识这个疯子?”
凌国志连忙摆摆手,退回到亭子里,嘴里木然的说着:
“不认识……不认识,我认识一个疯子作什么,我就是好奇她在说什么……我不认识她。”
而雨幕里的郑落梅忽然转过身,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,冲他灿然一笑。
他清晰的看到,郑落梅的牙齿掉了好几颗,缺了的牙变成了几个黑洞,又可笑又可怖。
凌国志吓得一个后退,差点坐在地上,惊的亭子里的狗狂叫了两声。
他心里大急,郑落梅不会认出他了吧。
管他呢,就算被认出来,也要咬紧牙关装不认识。
这个节骨眼可不能被这张狗皮膏药粘上。
他挤到亭子最里面,离郑落梅最远的一个位置,背过身,假装去看远处。
耳畔,郑落梅还在背课文:
“老汉心里有本帐,提起帐来话儿长。
地主逼租又逼债,担起儿女跑关外,
你爹你娘来逃荒,一条扁担两只筐。
你那时饿的像瘦猴,三根筋挑着一个头。
天下穷人心连心,收留你家在咱村。”
……
夏天的雨,抽风似的,一阵痛快的宣泄后,说停就停了。
夏虫复又在草丛里啾鸣,天幕又泛起一丝蓝意,甚至远处天边还冒出一两颗星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