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城脊背紧贴座椅,手探进座椅侧方,摸到位置调节器,小腿发力,座椅蓦地后撤。梁朝肃看起来像毫无防备,手悬停半空,脸色不算阴森。连城有所了悟。他看见沈黎川固然不爽,但沈黎川没有逾矩表现,知道婚事,没有反驳阻挡,自然点不着他火气。突然提过去,重点在试探她,提醒她,以防她见到沈黎川,改变主意。“试婚纱的地点发我,我明天上午约白瑛定款梁朝肃手指一拨调节器,连城猝不及防弹回来,牙齿结结实实磕在他唇角,印上一道透亮的水痕。“叫来白瑛,白瑛再喊沈黎川,听他给你意见他心情不舒适,摸她牙缓解像掰,眼睛透出几分锐利。连城心中只道,果然,这次没猜错他。且在医院听他逢人夫人,见人婚讯,分明嫌恶人多场合,挤都挤不下的电梯也进,她早怄火了。忍了忍,双手扒拉他手臂,“四年加今年,你揪着不放五年了,就这么在乎沈黎川?”梁朝肃静默,闷沉沉注视她。“我不该在乎?”连城冷呵,“你当然该在乎,你喜欢他梁朝肃面容倏地阴沉,连城感觉他胸膛急促鼓了一下,仿佛深吸一大口气。平息了情绪,他喉咙挤出笑,异常危险。“你推苏成怀爱我,现在我又喜欢沈黎川他在磨牙,“我性向是男是女,你没点亲身体会?”这话,很混不吝,又野又辣,配上他锋利有攻击性的眼神儿。连城浑身警铃大作,想要结束,又挂心医院血检钓出那三波人,她对形势一知半解,不能推算结果。还有保安队长下意识遮挡动作,莫家如今锋芒激向,连城不敢大意。硬着头皮捧住他手,用力钳紧,不让他动弹,“我不是指你爱好男人,在香江连盈盈也喜欢你,她看你的眼神,很像要靠进你怀里梁朝肃垂眸,她手太小,两只合拢也箍不住他一挣,她明白这点,格外用力,指甲攥得发白。车内空间不小,她又主动前凑,近到肉贴肉,气息缠绕,近到她就在他怀里,抬手就推倒,俯首就吻住。尤其此刻,她眼里倒影他,盈盈水光,乌黑长发,柔媚娇态的女人味,像清溪谷清亮溪流的婀娜水草,拂过来,摆过去,入骨撩魂的拿捏。他喉结上下滚,嗓音干哑了。“你讨厌她?”连城不讨厌是不可能的。连盈盈是莫士诚对付林娴姿的武器,林娴姿迫不得已认下她,时刻都有可能被她陷害。没人喜欢一颗嵌进肉里的刺。“你讨厌她吗?”连城全程注意他神色变化,每一分细微之处,“你从前说,不喜欢聪明太过的女人,她们眼睛里欲望太浓稠,心机衡量太重梁朝肃又笑,声音浑厚,有哑意,在车厢蔓延开来。“你想知道答案?”连城眼睛溜溜圆,洗耳恭听,格外重视他的模样。的确重视。重视他眼力毒,千方百计绕圈子确定连盈盈深浅,若是他应承厌恶,代表连盈盈心计重,梁朝肃猜她下一步,就顺势带到三批人身上。她那点儿聪明灵透,只会为在乎的人,用在不在乎人的身上。他长久不吱声,连城等不及催,“什么答案?你喜欢她?”竟学会反向激他了。梁朝肃心里忍俊不禁,面上严肃认下,“她温柔,听话,最重要是有眼缘连城不由自主瞪大眼。梁朝肃瞧见她眼球都震颤,几乎要失笑,手腕一转,巧劲挣脱她,利落退出副驾。门关上。连城愣愣看他刻意偏头,躲避她视线,绕过车头,坐上驾驶位,开出医院。从小到大二十余年,连城没听过他对异性满意的。可梁朝肃脾气硬,强势,从不回避他人目光,永远威严逼人。他喜欢连盈盈,是真的。在香江时,连盈盈对她茶的浅显,连城委实疑惑,这点手段,莫士诚如何看重她,觉得她能对付林娴姿。如今一试,果不简单。能让梁朝肃认同她温柔听话,连盈盈有点东西。或许之前人家没将她放在眼里,杀鸡焉用牛刀,手段粗浅一点,纯属逗弄她。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第二日,连城早起,经过餐桌,梁朝肃留了字条。“保温盒里有早餐,上午我尽量抽时间陪你定婚纱,如果来不及,你可以约白瑛梁朝肃对书法颇有研究,多练草书,行书,字体狂放畅达,又收放自如。视心情好坏,有空闲有情致,潇洒飘逸,更工整些。而字条,结构简省,笔走龙蛇,最后几笔显仓促,力道透纸,有铿锵肃杀的味道。连城心头一震,看来昨晚清溪谷变动,对梁氏负面影响异常严重。周大志刚到一天,与刘李村村民激发冲突。双方都有动手,见了血,有不同程度骨折。周大志带的是梁氏专业保镖,用了电击棒。刘李村村民不敌,村长领头动了板砖,脱离拳脚范围,算恶意械斗了。到了警局,刘李村村长嚎啕大哭,梁氏只手遮天,恐有性命之忧,不敢再回山上。动员全村六十三户,上到百岁老人,下到未满月的孩子,统统卷了铺盖住进警局。路人拍了视频,传到网络,一路惊动到省里。连城吃完早餐,又接到王教授电话。“连城,刘李村的事背后不简单,你们那位周秘书是被人激怒,上了当了,听说省里震怒,要严惩黑恶势力,这是给事件定性了“你师兄现在算省里的人,如果你哥哥有需要,我给牵个头。不涉及金钱,不算贿赂,你别怕耽误你师兄王教授一片好意,连城心领。“这场面他以前见多了,心里有数王教授叹气。“你不懂其中严重性连城当然懂。梁氏再大,也是民营性质,有三不沾,涉毒,涉黑,涉政。而这“三涉”不是底线,是红线,一旦触及,国家雷霆出手。只是其中主角是周大志,连城又觉得,梁朝肃这葫芦里必然卖有别的药。挂完电话,白瑛上门,她也带了早餐。连城顺手接过,“牛肉锅贴,鸭血粉丝汤?”白瑛换鞋,“昨天约饭没成,我和沈黎川去吃了,这是校后街白记的,算补你一份连城大恩不言谢,却吃不下了。“你不是嫌弃沈黎川,什么时候重修旧好?”“是我跟他又搭伙做了些事白瑛欲言又止,“我之前说要告诉你两件事,莫氏保胎针算一件,还有一件事连城预感风波将至,“什么事?”白瑛视线在别处,难以启齿,“你一直恨梁朝肃,是他四年前强迫你,如果其中有内情,他也算受害者——”“不可能连城断然,“他自己都认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