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外人面前,一向寡言少语,锋芒冷漠,此时一根根分开她手指,十指相扣,面上那一抹柔情似水是遮掩不住的。
女医生挪动探头。
良久,皱起眉,“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?”
梁朝肃,“十月份
他从靛省出差回来,并非没有礼物送给连城,只是出了个沈黎川,在早高峰多次绕路去看连城的前提下,他不得不防。
“确定满十二周吗?胎儿偏小
梁朝肃盯着超屏幕,面色严肃,“发育不好?”
“倒不至于这么严重,以后加强营养,多吃肉蛋奶,注意休息……”
女医生又交代许多注意事项,收起探头后,助理拿纸清理连城小腹凝胶。
梁朝肃拦住,他属于亚洲人里少有轮廓深邃,五官锋利的类型,身材又挺拔健壮,大约是对产检结果不满意,蹙紧眉,一袭黑衬衫西裤,深沉的凛冽,十足威迫感。
助理不由自主交上纸,退至远离床的位置。
连城麻木直视天花板灯带。
灼白浓烈的光影,她竟不觉刺眼。腹部轻缓的力道,明显带着克制,偶尔梁朝肃手指虚热的温度,不经意摩挲过肌肤。
起初是偶尔,凝胶的冰凉感消失后,他掌心覆上,干燥温热的触感,在小腹抚过。
连城听见医生们带着仪器退出去,仪器滑轮咕噜咕噜畅快远去,院子里响起引擎声。
一切重归安静。
她在这其中的每一秒,绝望焦躁都浓墨重彩。恨不得像大圣一样七十二变,化作仪器的电线,被医生一起推走。
“都听见了?”梁朝肃抻好她衣摆,手臂穿过颈下,搂起她,半抱在怀里。“从怀孕开始,身体需要精心养护,百般呵护,你满世界乱窜,孩子承受了的吗?”
连城推开他,从另一边下床,“你很在乎孩子?”
梁朝肃绕过床尾,扶住她胳膊,见她赤脚落地。
连城近来削瘦,脚部皮肤皙白到透明,青色血管在皮肉下蜿蜒凸起,有一种脆弱支离的破碎感,仿佛一触即无。
梁朝肃本就在气头上,三分火膨胀到六分,“那是我的骨血,我在乎,你是他母亲,你在乎过他一分吗?”
连城胸腔刹那鼓起,眼底渗出密集血丝,“我想在乎她,想安安生生养她。你能不出现吗?你能离我十万八千里吗?梁朝肃你是不是不理解,恨一个人,到底有多厌憎。我跟你相处一分钟,比我出海颠簸,比我长途飞行要疲累、难受成千上万倍
突如其来的脾气,其实是积攒了足够久的压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