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朝肃风衣是单薄春夏款,里面白衬衫,敞着领扣,喉咙那道横向长疤也愈合,泛着嫩粉色。梁家祖上有德国混血,五官轮廓早熟锋利,或许是他削瘦的缘故,线条越发硬朗,东德盖世太保的极端阴郁,冷酷。比任何时候,都更像一把不会动摇枪口的坚固利器,一块风吹雨打里冷森的石头,让人因无可奈何而生出恐惧。连城咬了咬牙,“梁朝肃,别执迷不悟。你有超乎绝伦的能力,魄力,商场上所向披靡。苏成怀,萧达,何记年他们忠诚追随你,无条件遵从你,你明明有瑰玮的人格魅力,为什么要在感情上,做一个走火入魔的堕落者,毁尽一生梁朝肃仍镇定,只是问,“你说这些,是衷心对我产生一丝同情,还是话术,为我得到你的心软,而选择退让,驯服我不对林娴姿下手连城情不自禁张了张嘴。一阵急风卷过花架,粉红,淡黄,嫩白,花瓣激荡飘飞,刮到连城眉目,落在她嘴边。迟迟没有答案。梁朝肃垂眼,抬手替她拂去异物,敦厚手掌抽离,又像恋念,重新贴着她脸颊。“我没对林娴姿做什么,她去欧洲肾移植协会疏通关节,保证你配型顺畅快速他掌心清爽干燥,指节粗粝,摩挲连城,她没躲,一动不动。梁朝肃目光幽暗而沉郁,看破她沉默背后的怀疑。“按照她计划,应该后天去,我拜托国内一位主任,动用人脉,提前促成见面,这不算下手连城眼瞳瞪大,先松了一口气。这口气,缓解她躯体的僵硬,眼底的忌惮,空气中花香弥散,仿佛这一刻才浸染她。是活过来的柔软,有舒适的心情,也有了力气,开始后退一步,挣脱他的抚触,接近。梁朝肃手指蜷缩,垂下手臂。大厅前,萧达已经回到车边,与冯时恩争执什么,白瑛跟在最后,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干巴巴指责。梁朝肃转身,绕出花架。他脊背宽阔,瘦了,威严的气场仍旧无法忽视,可到底比从前彪悍的伟岸,少了许多东西。健康,生命力……连城五味杂陈,难以描述的滋味。“梁朝肃男人停住,转头回望。连城冲动喊他,喊了立即后悔,嘴唇嚅嗫许久,还是开口,嗓音细细地,像要藏在风里。“我讨厌说谎,不喜欢骗人,以前常有,现在不想说了刚才,不是话术。梁朝肃眸光微动,连城以为他要再提形势,两人关系。他问,“疼吗?”连城愣住,反应过来,“疼,也不疼她解释,“夜里疼醒的时候,妈妈总陪着我,梁朝肃……你别害她打着旋的花瓣擦过他的眉眼,连城这一瞬看不清他神情,等再凝目细看,他已经转身。大步走向车辆,驶离医院。冯时恩匆匆过来,白瑛像一只总算能回巢的小鸟,扑棱棱比他迅速,迎面抱住连城,检查一番,大舒口气,叽叽喳喳问。“你骂他了?还是交换了条件,他怎么这么轻易就走了冯时恩立在两步外,四目交汇,连城挤出笑,“什么都没答应,也什么都没交换不可置信,白瑛喃喃自语,“梁疯不疯,他改悔了?”冯时恩观察连城,她帽子戴的端正,发丝微乱,被风吹的乱,手脸皮肤也白皙如初,没威胁,也没暴力争执的痕迹。他意有所指,“他没有提别的?”连城摇头,“没有,他只说没有对我妈妈下手冯时恩望一眼白瑛,她眼珠摆动,两人默契略过,带连城回病房。连城迈步上台阶,“但他明目张胆让萧达取走我的配型检查报告,医院有他的人吗?”冯时恩脸色不太好,“是我请来的斯奈德医生,梁朝肃在香江时就联系过他连城记得,斯奈德是专攻狼疮肾的医学大拿,若梁朝肃那会儿便有联系,他早知她病情。所以在香江才慌乱,催促,不肯拖延,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。白瑛瞄见,一时误会,“你别慌。我打电话给林姨了,林姨不算惊讶,只说让他拿,肯定是有对付办法连城一顿。“我妈妈有没有告诉你们,她什么时候回来?”到电梯前,连城伸手摁电梯键,冯时恩向来绅士风度,比她站位更靠电梯门。连城意识到,急速缩手,闪避幅度大,远超一般避嫌范围,像避如蛇蝎。白瑛下意识搀扶她,伸出手,又瞥见冯时恩指尖凝顿,悬于上行按键一线之间,迟迟才按下去。电梯显示屏当即跳出红色箭头,下降,下降,下降。冻结住气氛,连她这个第三方都如芒刺背。“林姨正在赶回冯时恩肤色白,面如冠玉,天然温文清贵。分明眼底乍起波澜,视线带了温度,火烧火燎一瞬,便兀自按捺,熄灭。谦厚有礼,却渐渐显露他的气势,摄人心魄。“大概三个小时后到空气中风平波息,连城强笑,“谢谢她带白瑛回病房,冯时恩中途去了斯奈德办公室。白瑛反锁门,捂胸口出气,“我错了,他跟沈黎川完全不一样,沈黎川听话小狗,梁朝肃是狼,冯时恩各取一半,大狼狗啊连城垂下眼皮,“我找个时间跟他聊聊“聊什么?”白瑛这几日早看清楚了,“他对你有意思,是经过林姨考验并同意的连城惊疑,“你开什么玩笑“没开玩笑白瑛靠过来,窃窃私语,“你和梁朝肃的过去,还有身体因素,不孕,这个要命的病,冯时恩都表示接受,林姨才同意他靠近你,有句话怎么说,治疗旧情的最好良药,一个崭新的英俊男人连城抿唇,“我没有旧情白瑛盯着她,“我说这么多,你就只听见旧情?”“没有白瑛揪住不放,“你对沈黎川不像爱情,对冯时恩又丝毫不动心,简直异性绝缘体,还是你心里有一个男人的形象,其他万般好的男人来了套不上,比不了,所以你不动心连城动了动,远离她,“你直接报梁朝肃证件号码得了,我不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