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说话,站在窗边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。
傅霖川,我终于可以把对你剩下的那丝爱意和不舍全都割舍掉了。
趁着夜深人静,我去到沈晓芙的病房,把我的儿子重新换了回来,我不可能再让我唯一的儿子走上辈子的路。
他是傅家真正的儿子,他的前途不能被别人偷走。
清屿满月那天,沈晓芙也抱着她的儿子来了,她看向清屿的目光都带着慈爱,甚至下了血本给了清屿一个金锁。
傅母抱着清屿,见到沈晓芙时脸色依旧算不上好,可碍于沈晓芙是烈士遗孀,她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傅母瞧不上沈晓芙,这是整个大院儿里的人都知道的。
沈晓芙不是沈司令正儿八经的女儿,而是沈司令外头的孩子,两人原先没少因为沈晓芙和她生母吵架,可沈司令的妻子生不了孩子,没办法,只能把13岁的沈晓芙接了回来养着。
傅母说,沈晓芙和她那个妈一样,一副勾栏做派,新社会都开始了,她和她妈妈还活在八大胡同。
大院里这帮子弟,除了傅霖川,几乎没一个人真正瞧得上沈晓芙。
碍于她父亲,这些人和她遇见时,也都会客气地打个招呼。
傅霖川对沈晓芙,大概就是有一种英雄救美的心态作祟吧,柔弱又漂亮的花儿,谁不爱。
他俩过去是有一段的,只不过傅母发现之后,棒打了一对儿鸳鸯,沈晓芙那个名义上的母亲,也把沈晓芙送到了西北她的娘家。
直到傅霖川成了连长,沈晓芙考进文工团两个人才又见上面。
沈晓芙穿着一身的确良衬衫,身上一股浓烈的雪花膏味儿,我真怀疑傅霖川给她的那点钱都被她用来买自己的东西了。
郑晨的工资不高,即便部队给了丧葬费,她还得养孩子,哪里来多余的闲钱跑去镇上找裁缝做的确良的衬衫。
清屿两个月的时候,我重新回到了团里工作。
团长把我叫到办公室,说现在有三个留部队的名额,已经确定了我,问我的想法。
上辈子,我只是跟团长说我想考虑考虑,我回到家跟傅霖川说起这件事,转头就听说我的名额被沈晓芙占了。
傅霖川安慰我说,儿子还小,我留在家里照顾他就好。
我看着不大点儿的孩子,听着傅霖川会养我和儿子一辈子的承诺,没再去追究这件事。
所以,上辈子留在部队的沈晓芙一路青云直上,最后成了文工团的副团长。
这也是我的前途,这一次我不可能再把这个机会让给沈晓芙。
我看着团长,郑重地点头:谢谢领导和团里的栽培,我愿意留下。
我没再把这件事跟傅霖川说,可第二天傅霖川却主动问起我团里名额的事情,我刚给清屿换完尿片,把换下来的布扔进一旁的搪瓷盆里。
盆里的水溅起来,浇在傅霖川的皮鞋上。
你怎么知道
6。
他踌躇了半晌,蹲下身把皮鞋擦干净后,坐在了我的身边。
穗穗,晓芙比你更需要这个名额,她一个人带着孩子,如果转了业,她拿什么养孩子
我转过头去看他,只觉得他很是可笑,他要照顾沈晓芙一辈子,却想让我把我的下半辈子也搭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