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大太太深呼吸几下,总算硬生生撑住了,只是手里的那一串木质佛珠几乎被她的指甲掐出道道深痕。
她勉强扯了扯嘴角:“我不过是看你们太过伤心,这位……又身怀六甲,大老爷在世时最是疼爱晚辈,若是他泉下有知,必定也会心疼的,我原是这个意思,没想到倒是好心办坏事,让你们见笑了。”
旁支妯娌与杨大太太打擂台打惯了的,一见她这番说辞,倒也颇为识趣,当即顺坡下驴,笑道:“我说呢,咱们大太太最是刀子嘴豆腐心了,怎么可能舍得打一个怀孕妇人的板子呢?我说你们两个小辈也真是的,怎么冒冒失失闯到里头去了,还不快点出来?”
危机解除,丹娘也没有真的要和杨大太太为敌的意思,当即眨眨眼睛扶着丁氏迈出了正屋。
她们离开时,还不忘给杨大太太行了个礼。
然后,丹娘就看见杨大太太那张气得发紫的脸。
她很满意。
旁支妯娌领着丹娘和丁氏离开,细细问了问她们俩的来历,轻叹一声对丁氏说:“论辈分,你该叫我一声表婶,方才应是大太太身边的妈妈弄错了,才把你们俩也弄了进去,旁的我就不提了,只一句话,你们俩千万记住了,今日你们俩谁也没进去过正屋,未曾在里面见过什么人,可明白?”
丁氏含着泪,轻轻点头。
刚刚那一幕真是吓坏她了,生长在内宅里的妇人哪里知道这样的局面该如何化解。
多亏了丹娘,否则今天她这一顿板子怕是逃不掉……
只是,因此得罪了杨大太太,她又心下惴惴难安。
忧思过滤,丁氏又有些心神不宁了。
丹娘陪着她回到屋内,她又簌簌落泪,一条帕子都不够擦的。
一旁的丫鬟云妞一直劝着服侍着,却没有太大的效果。
丹娘正在吃香喷喷的油煎果子,这玩意很像她前一世里吃过的蜜三刀,甜蜜香脆,吃得满口留香。
不一会儿,半碟子就进了她的肚子。
又喝了一大碗茶,她擦擦嘴角:“六嫂嫂,你哭什么呢?”
丁氏泪眼婆娑地抬起脸:“咱们今日得罪了杨大太太,日后可怎么是好?我爹爹那边……怕是不好交代。”
丹娘还未开口,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呵斥:“你也知道难以交代,为何顶撞长辈?!”
门帘子掀起,屋内灌入一阵寒风,丁大人闪身而入。
但见他面笼寒霜,目光凌厉,似有不快,两道视线如淬了毒的冰刃直直地扫视着丁氏。
丁氏怯怯地抬眼:“爹爹……”
“我带你来,可不是让你来给我惹是生非的,等会儿前头的礼程都过了,你给我跪到大太太跟前去,求她原谅你。”
丹娘眉尖微动,手里的茶盏不慌不忙轻轻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搁,茶碗碰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她冷冷抬眼:“丁大人,这一路来我都对您尊敬有加,可今日我觉着大可不必,你确实是个好官,却未必是个好父亲。”
“你浑说什么?”丁大人暴怒。